紅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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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綱】Good Morning LOVE-第四幕 消失的月亮

第四幕 消失的月亮

The Star of Redemption


寒雨飘飘,晚风瑟瑟。


一支伞横竖在两人之间。就连泽田纲吉都感到惊讶,这麽晚了还让他遇到这个人,啊,前天看到他的时候也是晚上?身体剧痛使他思考停下来,冷汗涔涔滑过脸颊,他弯腰扶着牆支撑自己重量,另一隻手扯开领口,宛如溺水人大口大口呼吸着,线条优美锁骨露出来。


眼前朦胧一片,一个大男人站在他面前看过去像是虚幻的白影,声音从好遥远的地方传来,五感失调。头好痛……


「需要我帮忙吗?」那是含着薄凉笑意的声音,甜腻的音色下满是对世界不信任的讥诮,可是就是这样的男人不吝啬的朝他伸出手,无所谓的接过如此狼狈的自己。


状况也不容许他在这裡耗费时间,他没有太多坚持,伸手接过去。


「麻烦,咳,送我回──」他本来想说送他回家,下秒产生疑惑。家?他还有这麽奢侈温暖的归宿吗?早就一无所有了,自己。随即改口,「……送、我回我公寓。」声音在颤抖。


「没问题♪~」


白兰先让纲吉在原地稍作休息,银紫色眼眸闪道凌光,他用脱外套的动作掩盖,将外套批在纲吉身上,脱去外套的他只剩单薄棉质衬衣,脖子围着宽版围巾,大半夜的站在路边打电话叫计程车来。


「还有办法念地址吗?」

  

泽田纲吉点头,尽可能用着平稳语气像司机念完住址。没多久计程车到了,白兰扶他上车,自己跟着上去,关上车门,十分钟车程抵达他所住的公寓。


这是间很新的大厦,一楼保全和个人停车位自然不在话下,室内空间虽然不怎麽宽敞,月租金仍高得吓人。以泽田纲吉现在工作薪水勉强只够付房租,虽然如此他依旧过着高水准的生活。


搭着电梯上楼,泽田纲吉拿出钥匙卡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踏进去。


客厅维持方才出门的样子,白兰扫过客厅眼神放在尽头的窗户,大片落地窗台前是木製和室地板,星星与月光是常客,很简单的佈置,真有点泽田纲吉的感觉。「食物的味道、七里香的味道……喔呀,还有女人的香水味,没想到你看起来很拘谨想不到也是会把女人带回家那型呢,女朋友?妹妹还是一夜情对象?」

  

接受到泽田纲吉凛冽的视线,他立即改口,「开玩笑的,对你私生活好奇猜猜看不行吗?至少笑一次给我看看嘛,我好歹是救过你两次的英雄──」


泽田纲吉摆脱白兰的搀扶不管他,脱外套进去浴室洗脸。


水声停了,泽田纲吉声音传来:「今天谢谢你,我要休息了,离开的时候麻烦大门替我反锁。」


最后力气让自己走回房间躺上床,很乾脆的昏过去。


白兰跟着走进去房间坐在床缘边,看到这幕的他突然很想大笑:「噗……真是出人意表的逞强,果然太有趣了,要是你害我玩上瘾不肯放手怎麽办?」


捡起方才纲吉脱掉的外套,深咖啡色风衣带有几点暗黑色散成星状无规则印子。


指尖刮刮,那是血迹──


「你今晚跑去做什麽了?小猫。」


见到纲吉时就闻到若有似无的铁鏽味,他对这味道倒不陌生,想不透是那样的人身上怎麽会沾惹到如此浓厚的血:不知道是哪个倒楣鬼前一小时喷溅出来、热流流生命的泉源。

  

床那边泽田纲吉睡得平稳,牆上时钟显示才刚过十二点不久,这时间以往是他猎艳最佳时机,要是成功可以抱着女人睡一晚,但现在看见纲吉的睡容突然感觉累了,打了呵欠,没想太久,他先反锁上门,再回到纲吉房间翻着他的衣柜。


「毛巾~♪毛巾~♪」


自己身上PUB的烟味让他不舒服,白兰决定客随主便的洗个澡,然后在鑽入那暖呼呼的被窝酣睡一晚,相信有之前睡过的经验,纲吉不会拒绝他这个救命恩人。


衣柜只摆放几套西装和私人衣物,衣服和整面柜子相比空得可怜,这些衣服在白兰眼中既庸俗又没品,全部丢掉。这件西装样式太老穿上去气质先打个八折,这条领带再打上五折,这件衬衫……啧啧,惨不忍赌。完全没自觉他翻得是别人衣柜,把别人衣服数落一番外还准备丢掉。


找不到毛巾也没办法,从抽屉抽条浴巾来当毛巾擦,至于换洗衣服也不用,他习惯裸睡,明天要穿的再叫别人送来即可,完美。


于是白兰大少爷不知道客气怎麽写,把别人家当做自己家,浴室水温很舒服,他在浴缸裡泡了二十分钟。明天除了要人送全套衣物连牙刷漱口杯也都要备齐一套送来,这个地方跟他住的饭店比起来小很多,全部规格只有两间房间,一间是卧房一间是书房,再来是厨房跟客厅,双卫浴,他却不会有被绑死在室内的感觉,加分。


洗过澡稍微擦拭身体,将髮丝吹半乾而已,就往纲吉睡得温暖床上倒。


「晚安,纲吉君。」


窗外是斑斓星空,旁边是他养的猫。整夜好眠。


  

生理时钟习惯下泽田纲吉在六点时模煳醒来,朦胧之际感觉腰部沉甸甸的,翻了翻身,什麽都好,就是闻到床上有不属于自己的味道,他睁开眼睛,一张俊秀男人的脸放大在他眼前。


有了上次全裸经验,这次他先检查自己衣物是否安然无恙,确认完毕坐起,大力摇晃旁边的裸男:「白兰……你给我起床!」他不是小气的人,但也没有大方到和别人夜夜同枕共眠,还是和裸男。


不知道白兰是睡迷煳还是天生低血压,无论纲吉怎麽摇他就是不醒,反而翻身拉过他把他当做人形抱枕继续睡:「唔……不要吵──ZZZZ」


「够了,我上班要迟到了……!」


死拼活拼从男人怀抱挣脱,时间已经有些紧促,正想随便换换衣服就出门,却看到自己的衣物全部都被丢在地板,衬衫、西装皱成一团简直惨不忍赌。


他呻吟一声,快速拿出熨斗恶补衬衫的皱痕,自己身上还有不知名诡异花香,想想这味道不妥决定飞快的冲澡,等到可以出门的时候已经迟到了。


想到最近请假和迟到早退的次数,不禁悲从中来,「……我八成会被炒鱿鱼。」还辜负小春替他介绍工作的一片心意。


写下交代信条搁在水杯旁,直到泽田纲吉匆匆出门,白兰杰索才一脸笑意的爬起来。


「慢走啊,亲爱的。」


他其实是极为浅眠的人。


抱着女人也好、不抱女人也好,在梦中他时常被各种不安惊醒。


这种不安十分深沉,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样的感觉是什麽,只有畅快淋漓之后的疲惫可以让他睡得舒服点,在梦中依然翻腾。


他常杀人,在梦境中。把所有不愉快事物砍成一片片的尸块,踩过一个个五官僵硬的头颅,鲜血和死前呐喊溷杂着,他不喜欢这些东西,太丑陋、完全不美好,所有梦中一切都让他讨厌。


可是他又在享受着。


有时候的梦是在飞翔,飞翔的是他自己又不是自己,也许只有眼睛在飞或是耳朵在飞,看见和听见不知道是哪裡的景色,或是自己朝别人说话的声音,这种感觉十分噁心,他却没有办法停下来,只能透过各种新奇事物麻醉自己。


正常人照理来说经年累月睡眠品质如此差早就崩溃了,就算不崩溃神经异常总该有。白兰却没什麽大问题,睡觉的时候不打呼也不说梦话,强烈的意志将精神的溷沌压抑下来,日日神采奕奕。


他想在找出除了泽田纲吉外让他好睡的方法前,他只好继续打扰纲吉君悠閒等死的生活了。拿起泽田纲吉留给他的便条,大意是他睡醒就必须要离开,钥匙要还他。


「啦啦啦~♪」肚子也饿了,该起床了,首先先让人送衣服来。


哼着歌拿起手机打给桔梗,不管半夜或大清早桔梗都会接他电话,真的是不可多得耐操又贴心的助手。


『白兰大人,日安。』


话筒是桔梗让人放心的声音,他既不问白兰昨晚怎麽没有回来Pub,也不多问整晚人是去哪,谨守下属本份。


「桔梗我饿了,我要吃早餐,帮我送份到我这裡,地址等等简讯传给你,另外,我的衣服和日常用品也帮我拿来。」


『衣服和日常用品……您要搬家?』


「嗯~♪我还是决定要养猫,饭店不适合我。」


『早餐跟衣服十分钟内替您送到,其他用品半日内送到。』


「慢慢来吧~对了,床和棉被就不用了,枕头的话……」纲吉抱起来很舒服,枕头有了,「也不用,电视冰箱家具也不用,我的那套沙发搬来,床罩组帮我找过一份,普通双人床SIZE,窗帘也要──」


桔梗很聪明也很有眼光,白兰很放心的将重新装潢的事情交给他,吃过早餐后,他先到左邻右舍拜访兼搭关係。


「夫人,今日我搬家,不便之处还请您见谅了。」

  

「哎呀,好说好说,您搬到哪间啊?」这层楼早就客满了。


「那间。」


「您是泽田先生的……?」


「同居人♪」


手上来拿锅杓的邻居太太彻底惊讶,泽田先生他乾乾淨淨的就没看他带女人回来过,相貌又挺秀丽偏弱气,没想到还真是同性恋,白兰先生又是大帅哥,像明星一样闪闪发亮着,唔,这两人外表郎才女貌极限匹配的啊。


「欸,这话可真不好说,但是我支持你们,年轻人就应该大胆追求爱情,想当年阿姨我──」


「夫人还很年轻呢,这伴手礼就请您收下,今天还请您多多关照。」白兰趁机做好人际关係,要是之后纲吉不认帐想把他赶出去,还要这票邻里同意呢。


「一定一定~喔呵呵呵呵~」


    × 


泽田纲吉再次叹了一口气,将手上处理完毕的工作简报叠好收拢放在一旁,他多年办公养成习惯是资料要分门别类,免得下面人档案都往上丢的时候他自己手忙脚乱。这份事务性质的工作他做得特别得心应手,别人五小时整理出来的资料他三十分钟就可以解决,组长挺看中他的工作效率,今天迟到的事情也让他压下来。


午餐时间到,摘下无框眼镜等着小春来一起去吃中餐。


他需要日常平均状态来证明他还活着。


三浦春的办公室在他楼上两楼,她常常因为工作被耽搁中餐也没空吃,通常他会等她到十二点二十分左右,要是她没来下来就自己去附近商店买中餐,顺便替她带一份。


这样贴心小动作让办公室传言:这位冷漠的总务部新人在追求公关部三大美女之一三浦春,两位当事人又小春对流言状况外,而常被人调侃的泽田纲吉则没有想澄清的意思。


他把白兰手机设成黑名单后,平时会打给他的就只有三浦春了,想到早上那傢伙还躺在他床上,他只好把黑名单解掉,再打给他。


希望那傢伙已经离开他家,晚点在约时间跟他拿他家钥匙。


『喂~』电话那头传来非常愉悦的声音,『纲吉君午安,打给我是想我了吗?』


有那麽三秒他忍住把手机直接挂掉的冲动,深呼吸后好生好气开口:「午安,白兰,我要跟你约拿我房子钥匙的时间。」


简明扼要交代想做的事情,避免情绪和整个人莫名奇妙就被这个比花还妖魅的男人牵着走──自从和他第一次见面之后,他中招太多次。


『嗯~』电话那端白兰在思考着,『那好吧我现在在外面逛,你哪时候下班,我拿去给你?工作地点你也顺道跟我说吧,你不想浪费时间吧~呐?』


「……你要保证你不会乱来。」


『绝对~不会,还给你钥匙我就走了,另外昨晚帮你的代价是你要陪我吃晚餐,不接受拒绝跟推託,我之后会再约你时间~♪』

  

鬼使信差的,泽田纲吉答应了他。


确定好钥匙的事情,他搭电梯下楼去买中餐,顺道去Starbucks替小春买她常喝的拿铁,在选个三明治方便她吃。


回到公司,三浦春还在忙,他将中餐放在她的桌上,快要一点了三浦春才垂头丧气的从会议室回来。


「阿纲先生,又劳烦你帮我买东西,谢谢你。」


看见小春一脸疲惫的走出来也不好说什麽,他将拿铁递给她,「优尼呢?」


「谢谢,」小春接过拿铁,对纲吉温柔的举动开心的笑,「优尼她今天去找京子了,我昨晚跟她说清楚,她也保证只是去看看京子而已。那孩子……一直想要来日本找你和我们呢──」


「……嗯。」他默默听着边吃饭。


「那孩子也经历很多事情,才十五岁而已说话口气就像个大人,想不为她心疼也难……」


小春不继续说,话题在这边打住。


「那优尼她要做的事情怎麽样了?」


摇头,「她要找的人很难找,虽然口头上说不急但是好像有时效性,能越快处理完这就事情也好,」小春顿顿,说出她的决定,「优尼……这件事情完后我会问她,如果她想要的话,我可以收养她直到她长大。」


「我想要给优尼温暖可以回去的地方,这份工作也会辞掉,我想要陪她跟她一起生活。」三浦春这麽说的时候笑得很美丽,内心的决心无可撼动。


「妳真的很坚强。」泽田纲吉说。


「嗯,」小春微笑,将手上空掉的纸杯投入到垃圾桶中,「已经不想再有遗憾了,对于能做到的事情,我想要好好把握,就从能做到的做起,对吧?」


泽田纲吉也笑了,他很久没听到这麽好的事情。

  


午休时间结束,泽田纲吉回到工作岗位上,三浦春还有漫长的会议要开,现在的努力是为了将来和优尼一起的生活,想到这点小春就特别有干劲,不像以前努力工作好像只是为了那个摸不到的成就感,现在是为了活生生的理想与现实。


差不多要五点,小春过来打招呼说她等等要去京子家接优尼,叫他不用等她。他手上的事情也整理完,泽田纲吉想好等下行程,今晚空下来了,那就先跟白兰拿钥匙,再去超市买食材自己煮今日的晚餐。


刚整理完私人用品,一个快递走进办公区,穿过办公事朝他走过来,手上一大束粉红色玫瑰花让整间办公事的人放下工作,各个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快递,心中都在想这花束到底是要送谁,啊,不会就是自己吧?


「泽田先生,可以麻烦您签收吗?」快递人员拿出收据跟笔。


泽田纲吉接过收据,上面寄件人写着白兰杰索的名字,他差点就把那束玫瑰从窗外丢下,握紧笔忍下这个冲动。那傢伙怎麽莫名奇妙寄花给他,还有个小盒子……?


打开盒子,果然没猜错,钥匙在裡面,但是不是原先他那隻,这把是新的钥匙。


不为难这个快递,签过收据拿回钥匙,正要把那一大束粉红棉花糖往垃圾筒砸(近看才看得出来花瓣是棉花糖捏出来的),左右女性同事同时传来倒抽一气的声音。


不要丢啊~~要丢就给我给我吧!好可惜啊!!!


感受到视线,换个表情泽田纲吉将花转手:「不好意思,这束花送错人了,要是妳不介意的话可以帮我处理吗?」他在说话同时对方已经伸出手准备接花。


「我…愿意──!」


「麻烦妳了。」


把花处理完毕,钥匙收好,忍下这口气,不还他钥匙没关係,门锁换新是很快的。


    ×


下班时间超市人很多,泽田纲吉拿着菜篮挑了几样简单食材就直接排队结帐。


匆匆结完帐,在门口看见拿着两大袋塑胶袋的库洛姆,那两个袋子装的东西似乎很重的样子,她有点拿不稳,走走停停。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咦,您是泽田先生?」


不顾库洛姆反对直接将她手上袋子拿过,自己手上轻的交给她:「你们诊所就在前面吧,上次妳泡的茶很好喝,谢谢。」


「……谢谢──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买太多了。」她甜甜的笑出来,跟在他右后方走。


库洛姆好像没什麽说话的意思,一路上都很安静,倒是泽田纲吉觉得这样气氛有点窒息,主动和她搭话:「今天只有妳一个人出来买东西?医生没跟妳出来吗?」


「因为骸大人工作很忙,不想让他担心其他杂事,这类事情平常是我在处理……」


泽田纲吉继续问,「今天诊所很多病患?」


库洛姆摇头,「也、不是,骸大人他要做的事情很多……」


听见库洛姆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麽解释的样子,泽田纲吉把话题转开,不让她为难:「平时诊所就只有妳医生两个人吗?」


「嗯,骸大人……不喜欢吵闹。」顿顿,仰头看着纲吉,「泽田先生是刚下班,还没吃晚餐对吗?」


「刚下班,等等要回去煮。」

 

「那泽田先生可以来我们家吃晚餐吗?算是……谢谢您──」


看见库洛姆这麽诚恳邀请他想拒绝的话也不好说,他偏头微笑,「那我期待库洛姆小姐的手艺。」


「咦?我的手艺不是那种──像餐厅厨师这麽厉害的……」


「但是医生喜欢妳煮的吧?」


库洛姆点头,「您怎麽知道──」


「能泡出那杯茶的女孩子,我猜手艺一定也很不错。」


「谢谢您。」


两人气氛如此良好的走回星期天心理谘商所,库洛姆带纲吉到诊疗室后方的客厅,拿给他今天的报纸杂誌和遥控器给他打发时间,自己先去厨房忙。


泽田纲吉翻了报纸看了几页,厨房传来切菜和水声,这个情景给他种恍惚的既视感,安心的感觉和睡意一同袭来。


头枕在肩膀上整个人陷在沙发中,想阖上眼睛稍作休息而已没想到就这样睡着了。



六道骸走下楼看到的就是无防备睡在他家沙发的泽田纲吉,跟这个人见面三次,有两次都是看见他睡着的模样──他的髮丝很柔软,眼睫毛很长,面容很漂亮是个美人,这样的睡容很难想像他醒着是多麽疏离冷漠浑身都是刺的样子。


听见下楼的脚步声,库洛姆从厨房出来,「骸大人,您醒了?」


六道骸若有所思的站在泽田纲吉面前,察觉到库洛姆站在他后面,他转头对库洛姆说:「妳带他来的?」  


库洛姆点点头。


「把他叫醒,我们吃饭。」


「嗯……」


六道骸越过她,坐到餐桌上,库洛姆有点紧张,「我随便带人回来……骸大人不高兴吗?」


「妳怎麽会那麽想呢,」六道骸莞尔一笑,髮束收在胸前,「他是妳朋友,妳交什麽朋友我都不干涉,除了男朋友跟白兰杰索那溷帐例外。」


库洛姆点点头,双颊有些微红。她大部分的时候都可以明白她家骸大人的情绪,但偶尔也有这样高深莫测像雾一样难以捉摸的时候,这种时候,会让她不知所措。


她不清楚六道骸的过去,跟在六道骸这几年总是小心翼翼,虽然六道骸对她相较其他人比起来温柔十足,她亦清楚的知道六道骸的世界某角落不是她能涉足、甚至不是她能知道的。


「泽田先生,吃晚餐了。」


泽田纲吉好像很累的样子,眉头皱皱,还是没有醒。


「泽田先生──?」


库洛姆又在喊一次,在考虑要不要拍拍他肩膀,背后传来声音:「让我来吧。」


直接将熟睡的人打横抱起到餐厅,也许纲吉本身身体虚弱的关係,抱起来很轻鬆,跟他之前抱库洛姆的感觉差不多。


库洛姆替他拉开椅子,六道骸将他放在座位上。


这样晃动下泽田纲吉醒了,他脸色不怎麽好,除了苍白就是苍白。抚着额头,「抱歉,我睡着了。」


「没事,开动吧。」


库洛姆笑笑摆好碗筷再将饭递给他们,坐下吃饭,「今天晚上刚好在超市遇到泽田先生,本来东西买太多在烦恼要怎麽拿回来,还好他帮我拿回来。」

  

「库洛姆,下次要去买东西的话找我一起去。」六道骸说,脸上没有什麽表情。


「好。」


「自己一个人出门就不要买太多东西,说过很多次了。」


「是,骸大人。」库洛姆笑出声。


「……真是的。」


泽田纲吉没有说话,很安静的吃着饭。


这两个人的感情真好,让他非常羡慕,能够有无条件信任的伙伴或是家人这样的存在是十分珍贵的事情,也是在他出了车祸之后才明白。过去的幸福太沉重,现在的他被回忆拖得喘不过气,过去越是富有现在越是贫乏的难受,失落之剑与时间毒药双重摧残之下就连求生意志都被磨的乾乾淨淨。


未来如此茫然,他甚至不明白他为什麽坐在这裡。有意义吗?什麽是意义?怎麽样的事情才是有意义的?


讽刺是他还活着。


「这些药你先吃。」六道骸把水杯和几颗药丸放在他面前,泽田纲吉抬头看了六道骸一眼,坚定的摇头。


「Kufufu,你还真的一心等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现在送你一程怎麽样?放心,我手段很好,一瞬间痛而已,乾淨俐落送你上路,外界看上去就像是自然死亡,不会有什麽问题。」


「──就算是在我自愿情况下,杀人者至生都要背负血腥与罪的业障,」略定,他对六道骸微微一笑,见到倒映在六道骸眼中虚弱的自己,「而,就算是这样的我,也不想要看到你背着杀人的罪业,不值得。」


六道骸拉开椅子坐在他旁边,虽然保持口头上的礼貌,口吻咄咄逼人,俊秀脸上是讽刺的微笑:「真是具有高尚情操的发言啊,老实说我对你这种要活不活要死不死的人我最讨厌了……?比起连获救可能都没有甚至已经消失的人,你说你是不是幸福多了?」


泽田纲吉不怒反笑,「我所经历的一切决定我现在的生存方式,我也曾经挣扎过、抱怨过、努力过……但是──」


得来不易的幸福就像是手中的沙子、

握太紧再次摊开手掌后便什麽都不剩了。


「抱歉,」泽田纲吉打住话题,笑容可掬到令人无法挑剔,「这也不关您的事情,既然您对我如此厌烦我会铭记在心,不会再出现您面前了,库洛姆小姐,谢谢妳的晚餐,告辞。」


他起身时,六道骸笑眯眯的抓住他的手,「我想你误会了,Kufufu,我没有要赶你的意思,不过既然你都这麽说,等等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


六道骸要库洛姆帮泽田纲吉换下他身上那套西装就拉他出门,完全不容他拒绝,这一路上泽田纲吉都想着他最近都遇到这样的人……不论是白兰杰索还是六道骸,这两个人似乎从未考虑过他的意愿。


自己倒也没有很抗拒的意思,他叹口气,任由六道骸拉着来到城市的郊区。


这裡是前商业区,热闹与繁华跟着人潮退去,显露出某种悽凉跟颓丧,围牆上有各种喷漆作品,路灯要亮不亮有几盏还坏了,三三两两小溷溷站在街头,没什麽车辆跟行人。


泽田纲吉直觉反应这地方很危险,一不小心便会惹出事来,六道骸好像并不觉得怎麽样,带着他进入一条巷子裡,跟站冈的人打过招呼,两人往地下走。


「真正的惊喜在平和的城市底下,你相信吗?」六道骸回头看着他,笑容张狂。


他默不作声。对方没有适合他身材的衣服,他现在还是穿着他的衣服,只是外头套上六道骸的米白色英式长风衣,而六道骸穿着黑色长皮外套,圆领T加上领带还真的有几分潇洒不羁。


「眼见为慿。」他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下走,整条路昏昏暗暗的,石砖牆壁透着冷风,巨大重金属噪音在他们脚底下震震摇动着,六道骸带他大概下了两层楼的阶梯,尽头是一扇笨重的铁门,转头:


「这裡的人都叫我医生」骸说,「不要提到我的名字。」


泽田纲吉反问,「那你要怎麽称呼我?」


六道骸低低一笑,俯身在他耳边故作暧昧的轻叹:「叫你纲(Tsuna)这样可以吗?」


「可以。」


「Kufufu──」

 

随即他将纸条塞入门缝中,门后方有人接了过去,确认来者身分后开门。


『医生和他的友人,晚安,你迟到了。』


门传来的是英文,说话者是矇着眼罩全皮衣高挑的女性,金色大波浪头髮,衣着暴露,三吋高马靴过膝让那条长腿更加性感。


『晚安,加恩纳(Garnet),说服这位花了点时间,店裡很热闹?』


『来了不少人。』


六道骸拉着泽田纲吉的手要他跟紧,「不要放开知道吗?要进去店裡了,难保不知道会不会出什麽差错。」


泽田纲吉觉得这句话只有一半是真的,裡面应该很危险,但六道骸要他牵着他应该是想看他出糗。


「不需要,我会跟紧在你后面。」


「随便你。」他耸肩,又是那阵诡魅的笑声,迈开步伐走进去。


两个人来到吧檯,前面是舞厅,左右两边有隐密度极高的包厢,六道骸要泽田纲吉坐在高脚椅上,自己进去吧台裡面调酒。


「我不喜欢救人但我需要钱,所以星期一跟三在这边调酒,二四五是去高级俱乐部,他们之所以称作我为『医生』是因为我调的酒三分钟内就可以放倒成年人,也可以让酒醉的人喝过后清醒──」他边说边用流利的动作调酒,话毕之际鲜豔颜色的鸡尾酒摆在泽田纲吉面前。


「请用。」


「……大费周章带我来这裡,就是想请我喝酒?」


「等等你就知道,快喝。」


泽田纲吉不是很信任的看过六道骸一眼,他的酒量一直都不是很好,他又将近四年没碰过酒,八成随便灌随便就醉了。这人他也不是多麽熟识,现在又处于这种地下夜店,让他没办法喝下去。


「不敢喝?」骸举起杯子自己先喝一口,「没有毒,酒精浓度也不高,放心,要是你醉到不醒人事我会很有风度的把你架回去,不会放你睡在这边。」


「你说的。」他接过杯子,先浅嚐一小口,酒味不是那麽刺舌,温厚顺口的感觉暖暖的,他再喝一口。


「怎麽样?这杯酒有晚餐给你那颗药丸的功效,身体是不是轻鬆多了?」


纲吉抬眼看着骸,「你──」


「我知道你不想活了,那麽就贡献你自己当我的实验品如何,当然如果你改变心意要我救你也可以。」


「我不当实验品,我讨厌被人控制的感觉。」


「难道你就没有被命运控制吗?」六道骸挑眉,「你看,在这裡的人被酒精控制、被色欲控制、被金情控制、被暴力控制,而你呢?」


「你既没酒瘾也不吸毒,不缺钱也不上宾馆找婊子,暴力?看你游刃有馀的模样就知道你根本不把这些人看在眼裡,更甚至连死也不怕,你到底想证明什麽?在那种凡人无法到达高度的你到底想要表达什麽?」


音响换了性感女星的音乐,暧昧声回盪再空气中,面对六道骸尖锐的质问泽田纲吉似乎不想回答,瞥头扫过整间夜店的人。


「你在逞强。」六道骸说,「你在等待有人发现你很痛苦来拯救你,对吧?这个人你希望是谁呢?让我猜猜,是你那位新婚的前女朋友还是公司的同事还是──」


「收回你的臆测。」泽田纲吉站起来,两手撑着桌面上,「你对我说这些话又想要改变我什麽?你有资格吗?你是我爱的人或着是爱我的人吗?如果都不是的话麻烦请你收起你的多管閒事。」


「嘛,我承认我是稍微的多管閒事,你不想回答也没关係,只是你都要死了,说一些自己的事情不会影响什麽吧。」


泽田纲吉身上那种迷人自我毁灭的气息强烈引起六道骸的好奇心,他不像那些沉迷毒瘾性爱或权力的那些垃圾们身上有着腐烂的味道,他很乾淨,那种乾淨不是不懂世事的纯真而是在世道打滚多年一尘不染的乾淨。


那种出淤泥而不染是他最欣赏的莲。


稍微的,被吸引住了。这样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他才想要知道,明明看起来是这麽和善、眼神如此柔和,简直是奇蹟的人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存活?


告诉我吧,泽田纲吉,把你的过去所有都依依道出吧。


「……我并不是什麽良善的人,因为想要的事情,付出任何代价也无所谓,」他握紧拳头,眼神低低往下看,「我的确很累了,在被决定的道路因为我的懦弱造成许多痛苦,而唯一的回报就是这路上陪伴我的人我却逼不得以要对她放手。」


「所以你放弃求生意志?」


「我只是不想待在医院裡面,让我最后的生命都浪费在那个牢笼听着见鬼的医生帮我做生命的倒数。」他纠正,表情是难得的严肃。


「所以我说我有能力可以救你,虽然不是百分之百,至少也有七十、八十获救的可能。」


「怎麽可能,我的状况我自己清楚──」


在他昏迷期间经过各国最顶尖医师的诊疗,众人都束手无策,这种伤害以现代科技而言是回天乏术,『生』之时间开始倒数,就像看着钟錶渐渐停摆,即将停止。


六道骸倒了杯宁神的茶给他,要他冷静下来,「这杯你先喝下去,坐着慢慢听我说好吗?」看到纲吉配合的坐下,他露出赞许的笑容,「好孩子,我说我能救你是因为当初库洛姆状况跟你差不多,她出车祸内脏破裂,那时情况很危及,现在你也看到了,她活得很好。」


「移植?」


「不是那种东西,是我自己研究的一套医疗系统,脏器自行修復概念。」


「这超出现代医学范畴,你……怎麽可能?」


就算口头上这样质疑,看见六道骸笑得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没有说谎。这个男人年纪轻轻就达到跨世纪的成就,完全不张扬的窝在地下当调酒师,心理医师还只是副业,怎麽想都觉得不可思义。


「没什麽不可能,尤其是对我还说,也许对你来说是天方夜谭,但我的脑袋里面累积不只是『现在』的知识,包括很久远以前的『过去』,有这些作为基础,只要遇上适当的契机,跨时代的成就不算什麽。」


泽田纲吉没有提出疑问,原本六道骸说能救他他也以为是要赌那虚无淼茫的生存机率而已,可是这人所拥有的知识打破他的认知,新的医疗手段,成功的案例,所以他可以相信六道骸吗?相信如此荒缪的事情?


一道手机铃声打破他的沉思,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白兰杰索,他不只打了一通,未接来电显示五通。


六道骸也看到是谁打给他,脸上露出很微妙的表情,大概是厌恶──泽田纲吉想,随手就把手机关机。


「那傢伙打给你?该不会你跟他交往了?」


「我没有跟他交往,」赫然想起傍晚那时候送来的花,泽田纲吉尽量心平气和的说,「还有,我觉得他很烦。」


「那傢伙只要看对眼谁都可以交往,衣服脱了就可以上床,奉劝你一句,离那种万年发情男远一点就对了。」说着损友的坏话完全不会有压力,六道骸笑吟吟看着泽田纲吉无言的面孔。白兰杰索,这次不会让你好过。


他家大门的门锁这两天就换掉。泽田纲吉在心中打定主意。


「还有,谢谢你。」


泽田纲吉这样说,勾起很浅的笑容。


没想到这傢伙笑容真的很漂亮,六道骸愣了一下,忍不住抚上他的脸,「Kufufu,不客气,要是你真的想道谢的话,偶尔来陪我聊天你觉得如何?」


嘛,如果跟他要求一个吻会不会吓跑这隻小白兔?


-TBC-
專業挖牆腳六道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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